mRNA疫苗技术获诺贝尔奖实至名归

文|方舟子

2023年的诺贝尔医学奖颁发给了信使RNA疫苗技术的发明人卡里科和魏斯曼,这是预料之中的。早在2020年12月,美国开始接种信使RNA新冠疫苗时,我就发过推文,说发明这项技术的人应该得诺贝尔医学奖。有这种看法的当然不止我一个。2021年,被认为是诺贝尔医学奖风向标的美国拉斯克医学奖就已经颁发给卡里科了,所以这次的颁奖是意料之中的。

很多人都说这是实至名归,但是也有很多人不服。不服的主要是两拨人。一拨是反疫苗的人,他们认为这又是推销疫苗的阴谋。还有一拨人是中国的反美斗士们,包括北大教授兼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他骂这项研究“是无脑研究”,不应该获奖,“(诺贝尔奖)委员会的风骨远低于我”,还骂跟在外国人后面叫好、说“实至名归”的华人都是“崇洋媚外”。

饶毅一向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懂诺贝尔奖的人。他以前说过,诺贝尔奖委员会意见跟我一致的时候是对的,意见跟我不一致的时候就是错了。意思就是我饶毅一贯正确、永远正确。但是,这项技术的发明人得的可不只是一个诺贝尔医学奖。卡里科到现在已经得过大大小小130项奖励,就是因为她发明了新式mRNA疫苗的技术。除了我刚才提到的拉斯克奖,她还获得了奖金最高的突破奖。难道所有这些颁奖的人都没有饶毅懂,都发错奖了吗?全世界都在逆行,只有饶毅一个人最懂得怎样发科学奖?

饶毅显然认为自己是最懂发科学奖的。他忽悠腾讯的冤大头马化腾,捐一笔钱创办了一个中国的科学奖,叫做“未来科学奖”。饶毅认为这个奖是最好的科学奖,因为是他把持的。这个奖其实是最坏的一个科学奖,因为发给了学术骗子,发给了我以前一再揭露过的剽窃别人成果的张亭栋。科学奖最不应该的就是发给一个骗子,这不变成骗子奖了吗?更恶劣的是,我向未来科学奖的科学委员会举报张亭栋,但他们个个装聋作哑,不给任何回应。如果我举报错了,应该驳斥;如果我举报对了,应该撤销给张亭栋的奖。但是都没有。他们就跟饶毅一样(饶毅也是该科学委员会的成员),假装没这回事,死不认错。这不是非常恶劣吗?把“未来科学奖”变成了一个骗子奖。

这也不是饶毅第一次骂诺贝尔医学奖发错了。他以前已经多次批过诺贝尔医学奖。2020年的诺贝尔医学奖发给丙肝病毒的发现者,饶毅就认为发错了。2022年的诺贝尔医学奖发给了古遗传学的创建者,饶毅也说发错了。我以前已经都做过视频、写过文章驳斥过饶毅。饶毅之所以认为诺奖发错了,是因为他缺乏生物学的基础。别看他已经当到北大生命科学学院的教授了,对一些生物学的基本概念还是稀里糊涂的。他引用的那些论文他看不懂,会误读。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但又喜欢胡搅蛮缠,智力也很差,肯定比北大的学生要差得多,还要当北大的教授。他又非常自信,所以就一再闹笑话。

为什么饶毅对于诺贝尔医学奖颁发给了信使RNA疫苗技术如此反感?这有原因的,我后面再说。先说一说为什么诺贝尔医学奖颁发给这项技术是实至名归。

病毒入侵人体之后,之所以会刺激人体的免疫系统产生抗体,原因在于病毒表面的蛋白可以作为抗原刺激抗体的产生。那么就很容易想到,如果把编码病毒表面蛋白的信使RNA直接放到人体细胞里,人体细胞就可以用这一段信使RNA编码病毒的蛋白,就可以作为抗原来用,而且是特别好的抗原。这个想法虽然很容易想到,但一尝试就发现问题了。因l信使RNA很不稳定,把它放进人体里,人体里的核酸酶可以把它降解掉。另外,因为它是外来的信使RNA,人体的免疫系统就会攻击它,从而产生炎症反应。出现这种现象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入侵人体的病原体不管是细菌,还是病毒,都含有RNA,人体的免疫系统当然会怀疑这些外来的RNA是病原体,对它们发起攻击。

但是,我们人体本身也会产生信使RNA,为什么不会被降解掉,不会遭到免疫系统的攻击产生炎症反应?这个问题就是卡里科和魏斯曼解决的。信使RNA由4种核苷酸合成,在人体细胞合成了信使RNA之后,会对信使RNA上的核苷酸进行改动,用术语来说就是做了化学修饰。这样的改动会让信使RNA变得很稳定,可以保护它不被核酸酶降解掉,也不会引起了人体的免疫细胞对它进行攻击。所以这是一个很重大的发现,提醒人们用改动过的核苷酸(也就是修饰的核苷酸)合成RNA做RNA疫苗。

但是这种修饰过的核苷酸至少有100多种,用哪一种做疫苗的效果最好呢?合成信使RNA的有4种核苷酸:鸟嘌呤、腺嘌呤、胞嘧啶、尿嘧啶。他们发现,如果把里面的尿嘧啶换成相似的假尿嘧啶,合成的信使RNA最稳定,不被降解、不遭到免疫细胞攻击,效果最好。而且能够大大提高信使RNA疫苗合成蛋白质的效率,所以最适合用来做信使RNA疫苗。后来有人在此基础上又进一步研究,发现对假尿嘧啶做甲基化修饰,变成N1甲基假尿嘧啶,用来合成信使RNA效果最好。后来的辉瑞疫苗、莫德纳疫苗都用的是这种甲基化的假尿嘧啶。这项技术是非常关键的,如果没有卡里科和魏斯曼的发现,也就没有后来的信使RNA新冠疫苗了。

作为信使RNA疫苗还要解决一个问题,怎么把信使RNA放到人体细胞里去。这个问题是别的人解决的,把信使RNA包到磷脂纳米颗粒里,就可以送到人体细胞里去了。这是信使RNA疫苗的另外一个关键技术,也是应该得诺贝尔奖的。诺贝尔奖有3个名额,现在只颁发给了两个人,还有一个名额本来应该给发明了磷脂纳米颗粒的人,但参与发明磷脂纳米颗粒的人太多了,没有哪个是特别突出的。不像研究核苷酸修饰的人只有卡里科和魏斯曼在孤军奋战,研究磷脂纳米颗粒的人太多了,给谁都不合适,所以就空着了。

疫苗技术以前很不受重视,是一个比较小众的研究。因为遇到了新冠疫情,一下子得到了重视,信使RNA疫苗才得到了应用,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信使RNA的新冠疫苗至少避免了几百万人因新冠死亡,还有多得多的人避免了新冠感染转成重症,所以这是救人无数的疫苗技术。除了可以用这个技术研发针对病毒、病菌的疫苗,还可以用它研发治疗癌症的疫苗。目前有些研究也表明,在这方面是很有希望的。所以,这个技术获得诺贝尔医学奖就是实至名归,是完全应该的。

饶毅为什么对该技术获得诺贝尔奖这么反感呢?一个原因是他以前一直在贬低信使RNA新冠疫苗,认为美国的疫苗还不如中国的灭活疫苗。他说两种疫苗效果是一样的,但美国疫苗的副作用大,中国疫苗副作用小,所以中国疫苗比美国疫苗好。当然,饶毅的这番说法早已被事实无情地否认了。实际上,饶毅关于新冠疫情的判断和防疫建议都被证明是错的。他一直在鼓吹对于新冠要严防死守,说病毒不会越传越弱,有可能越传越强,所以必须严防死守。严防死守的办法就是让人们都去测核酸,而且还建议说,光测核酸不行,还要抽血测抗体。这当然都是极其可笑的。他现在以为人们忘了他以前那些极其可笑、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说法,又在装大拿、装专家,觉得自己比谁都更懂新冠。他一直看不起的信使RNA疫苗结果拿到了诺贝尔奖,岂不就是打了他的脸了?所以他很不高兴。

还有一个原因。诺贝尔奖虽然颁发给了两个人,但最主要从事RNA疫苗发明的是卡里科,起主导作用的、研究时间最长的是卡里科。由于信使RNA疫苗的研究以前很冷门,所以卡里科在宾州大学做这项研究时是很惨的,拿不到科研经费,还被学校降级。她本来已经当上了助理教授,学校把她降级变成了合同工、临时工,没有科研经费了。幸好魏斯曼收留了她,让她有实验室可以继续做这个研究。他们那篇里程碑式的、后来得了诺贝尔奖的论文投给了英国的《自然》,还被拒稿了,认为这项研究没有什么新意。他们只好改发到档次比较低的刊物上。其实,他们有关的论文都是发在档次比较低的刊物上的,没有在最著名的生物医学期刊《自然》《科学》《细胞》等发过论文。因为饶毅把能够当上大学教授,特别是当上美国大学的教授作为人生的最大成就,卡里科想当教授当不上,当然就被饶毅瞧不起。而且,他们也没有发过《细胞》《自然》《科学》的论文,饶毅就更瞧不起了,当然就认为这是“无脑的研究”,不应该得诺贝尔奖。

幸好有卡里科这样的人,虽然很孤独,虽然一直受打压,但还是锲而不舍,最终做出了重大的发现,救了无数的人。正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让我们对科学研究还抱有希望。如果都像饶毅这样势利眼,而且还是不学无术的势利眼,就会让人们对科学研究非常的失望。

2023.10.03录制
2023.11.18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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