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舟子
我最近看到司⻢南在散布两条跟新冠有关的谣言，传播得很广，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有必要驳斥一下。
先说第一条谣言。司⻢南在视频节目里介绍一对中国老年夫妇到美国探亲，儿子、儿媳妇、孙子都被新冠感染了，而这对老年夫妇天天逛超市却没有被感染。有什么秘诀呢？说是用热盐水擦鼻腔，更关键的是喝热盐水。据说这方法是德国科学家发现的，德国科学家曾经向德国政府建议，每个人都喝热盐水，半年就可以在德国把新冠病毒消灭掉。
靠喝热盐水来预防新冠病毒感染，如果有一点生物医学常识，就知道是极其荒唐的。即使没有生 物医学常识，根据常理也知道这是完全不可信的。它符合伪科学的两个特征。第一个特征是，用个人经验说事。那些搞伪科学的、宣扬气功的、宣扬特异功能的，都很喜欢拿自己的经验来证明疗效。但是我们没法知道他们说的经验是真是假，很可能是假的。老太太说他们天天去逛超市，但只要有美国生活经验的人，就知道这种说法至少是夸大其词的。美国超市离住家往往比较远，一般人都是每周出去采购一次。即使她说的是真的，也不能证明喝盐水的方法就有效，因为没有被感染是很偶然的事，不等于跟她采取的做法有关。比如一个人天天练气功也没有被新冠感染，然后就说他之所以没有被感染，是因为每天练气功，以此证明气功对预防新冠感染有效，你会信吗？
其次，这种说法还符合伪科学的另外一个特征，就是相信“小偏方解决大问题”。预防新冠感染是个世界难题， 即使天天戴N95口罩，即使接种了非常高效的疫苗，也没法保证不会被新冠感染。但按照老太太的说法，只要喝一杯热盐水，就可以保证不被新冠感染，甚至可以把德国的新冠病毒都消灭掉，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吗？至于德国科学家向德国政府提出这么荒唐的建议，完全就是一个谣言，找不到任何可靠的出处。司⻢南出示的视频画面不能证明他讲的内容，是不能作为证据的，一看就是中国网上经常流传的那种专⻔散布谣言、吸引眼球的视频。
所以这种说法是很愚昧的伪科学，而且是很弱智的谣言。虽然用盐水洗鼻、喝盐水本身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如果真的相信了，以为光是用盐水洗洗鼻子、喝一点盐水，就可以保证不被新冠感染，产生了虚假的安全感，因此就忽视更科学、更合理的预防措施，最后反而更容易被新冠感染，这不是害人吗？
再说另一条谣言。最近中国医药公司宣布跟辉瑞公司达成了协议，将要进口辉瑞生产的用于治疗新冠的药物 帕克斯洛维(Paxlovid)，这件事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其中就包括司⻢南。司⻢南贴了一条微博，说世界卫生组织最近更新了官网，被迫澄清说，到目前为止没有预防和治疗新冠感染的药物。意思是，世界卫生组织专⻔针对有人在中国炒作辉瑞药物特地澄清。但是去世界卫生组织的官网看看，根本就没有这一条澄清。司⻢南在微博里引用了世界卫生组织关于目前没有预防和治疗新冠感染的药物的一个问答，这个问答的确存在，但该问答的最后一次更新是2021年5月。中文版问答停止更新的时间更早，最后一次更新是2020年11月。不管是2020年11月，还是2021年5月，那时候的确没有发现很有效的治疗新冠的药物，但世界卫生组织早在2022年4月就已经强烈推荐使用辉瑞的药物了。世界卫生组织还在2022年9月最新版的治疗指南里，继续强烈推荐使用辉瑞的药物(它是唯一一款被强烈推荐使用的药物)，而且还在指南里列举了推荐使用这个药物的依据。它总结了两个临床试验的结果，这两个临床试验有3000多人参与。试验结果发现，对于高危人群来说，如果在出现症状的5天内服用辉瑞的药物，那么每1000人有16个人转成了重症住院；而没有服用辉瑞药物的对照组，每1000人有100个人转成 了重症。也就是说，如果服用辉瑞的药物，可以降低重症率达84%。这个结果跟辉瑞自己做的临床试验结果降低重症率88%很接近。
世界卫生组织在指南里还对比了辉瑞的药物跟其他治疗新冠药物的有效性。首先对比了默克的莫那比拉韦（“雷神的锤子”）。在临床试验中，高危人群如果服用了默克的药物，那么每1000人有57人转为重症；而服用辉瑞药物的那一组，每1000人只有17个转重症。也就是说，服用辉瑞的药物跟服用默克的药物相比，进一步降低重症率70%。世界卫生组织也对比了辉瑞的药物和瑞德西韦（在中国曾被戏称为“人⺠的希望”）。临床试验结果表明，如果服用了瑞德西韦，每1000人有26个人转成了重症；而服用辉瑞的药每1000人只有16个转成了重症。也就是说，服用辉瑞的 药物跟服用瑞德西韦相比，能进一步降低重症率40%。所以，辉瑞的药物预防重症要比默克的药物、瑞德西韦都有效得多，这就是世界卫生组织对使用辉瑞的药物是“强烈推荐”，而对默克的药物和瑞德西韦只是“有条件推荐”的理由。
司⻢南，还有很多人，之所以要造谣、抹黑辉瑞治疗新冠的药物，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辉瑞是美国的公司，所以就要反对。就像他们以前也造谣抹黑过辉瑞的疫苗、莫德纳的疫苗，把它们说得很可怕，有无数的副作用，还说这些疫苗没有什么效果，不如中国的疫苗，也是因为辉瑞、莫德纳都是美国的公司。为了反美就要造谣、抹黑美国公司生产的疫苗、药物。
中国政府到现在还不批准进口辉瑞疫苗、莫德纳疫苗，除了保护中国自己的疫苗产业之外，也是出于反美。辉瑞的药物相对好一点，中国政府至少批准它在中国使用，但进口的量少得可怜，只有2万盒。 权贵们自己用都不够，一般人是根本搞不到的。虽然其定价在中国非常高，但是有钱也买不到。不要说一般人，就连有一定地位的人也搞不到这个药。例如何祚庥院士，是老院士了，地位很高，他和妻子也被感染了。按司⻢南在微博的说法，何作庥院士夫妇现在症状还挺严重的，呼吁人们关心这些老院士。但是，他们现在还没有转成重症，在中国怎么关心也没用，因为中国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预防轻症转重症。如果有辉瑞的药物，那就很简单了，赶快让他们服用，就可以避免转成重症。在美国就是这样的，如果一个老人被新冠感染了，只要去药房药剂师就会开辉瑞的药物，而且是免费的。而在中国，即使像何祚庥这样的老院士，也搞不到这个药物来服用的，会不会转成重症只能看运气。
辉瑞的疫苗、莫德纳的疫苗，以及辉瑞的药物，都是已经做过临床试验，被证明是有效的；而且已经被世界卫生组织和各国药监部⻔认可，批准在世界范围内广泛使用，也在实际使用中证明了的确有效。中国的香港、澳⻔也在用辉瑞的疫苗、辉瑞的药物，但中国大陆是例外，就是为了反美，不进口美国公司生产的疫苗、药物。这种做法号称反美，实际上是在反人类，最终害的是中国人，会让中国多死很多人的。
2022.12.17录制
2022.12.27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