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往事》系列——辈分

村口的这棵古树,据说是“嘉”字辈祖宗所种,原先有五棵,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棵。

常有人问我的名字来由,奇怪于打着“玄学昌盛”招牌的我为何会对玄学持批判态度。我有时会调侃说,我的名字与“玄学昌盛”并无关系,而是另有含义:黄帝有两个儿子,玄嚣和昌意,都有“不肖”之称,我各取一字,表示自己是黄帝的不肖子孙,批判的不仅是玄学,还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其他各种糟粕。

实际上,我的名字中,“玄”字是辈分,我大哥名“玄琴”,二哥名“玄棋”,我本来的名字应该是“玄书”,但生我时父母亲年龄都已经很大,估计后面再生一个男孩的可能性很小,就把“书”“画”的繁体字下面部分拆分出来,叠加后取其形,起名“玄昌”。

直到今天,当地还有按照辈分给男孩起名的习俗。我们家谱上,辈分是按照一首长诗排下来的,我上面的十辈是“孟大嘉志法,风高虞夏民”,从我往下则是“玄良崇礼义,勤俭绍光荣”。

我的辈分很高。我出生前两年,村里最后一个高我两辈的老人去世,他原先就住在我出生的那座老屋里。也就是说,我从未见过爷爷辈的同村人。我爷爷(夏字辈)是1869年生人,他甚至比鲁迅还整整大了一轮,在我出生前半个世纪就去世了。我父亲(民字辈)有五兄弟,他排行最小。我大伯、二伯的出生年份都很好记,他们分别跟毛泽东(1893年)和周恩来(1898年)同年。爷爷55岁生我父亲,父亲则是51岁才生了同样作为老小的我,连续两代大跨度间隔,爷爷就比我足足大了104岁。

父亲出生才三个月,我爷爷就遭遇意外而去世;父亲9岁时,奶奶也因病去世,他后来就由大伯和大伯母抚养,长大到18岁才独立生活。大伯比我父亲整整大了30岁,并且他和大伯母对我父亲一直都很好,父亲从心底里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他曾跟我说,包青天也是由大嫂养大,因而称呼大嫂为“嫂娘”;父亲觉得自己的这个嫂嫂也是“嫂娘”。其实包拯由“嫂娘”抚养长大仅是民间传说,父亲可能是从京戏中看来,但他一直当真。

我的四个伯伯分别都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说,我有四个堂兄。堂姐则有很多。所有这些堂兄堂姐,年龄上都更接近我父母亲而不是我和我的兄弟姐妹,最小的堂兄(今年刚刚去世)还比我大了35岁。我两个哥哥是双胞胎,出生时正是困难时期,母亲产后营养跟不上,奶水不足,是我大堂嫂和二堂嫂帮我母亲哺乳——他们在那之前刚好各生了一个女儿。

在村里,我父亲的辈份已经极高,他的许多晚辈年龄都跟他差不多甚至比他大,因此大家都称呼他为“小小叔”或“小爷爷”。大伯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大堂姐)比我父亲还要大好几岁,但直到八九十岁,她见了我父亲还是会很恭敬地叫“小小叔”。到了我这一辈当然就更加夸张,我的同村同学没有一个跟我同辈,全部都得叫我叔叔或爷爷;同村比我晚一辈的,大多数年龄都比我大。

这种尴尬情形并非只发生在村里。大堂姐的孙女是我的中学同学,她后来嫁给了我另外一个同学,现在同学聚会时他们夫妻都叫我“舅公”。因为这层关系,同学们常常取笑他们两个,让他们显得有点“委屈”:所有同学中唯有他们两口子低大家两辈。

我的高辈分跟我一个大学校友兼同乡的情形刚好相反,他是桐庐人,在村里辈分极低,“每年回去都有新出生的’爷爷’,爬在地上呀呀学语,周围人还让我叫爷爷,叫什么叫?我一脚踢死他!”上大学时,他常常开这类玩笑。

不过到了今天,年轻人之间称呼及打交道时,已经不那么尊重辈分了。

我的这个系列故事,后面有不少文章会说到我的侄子辈、孙子辈的故事。这篇文章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目的就是期望大家往后看到我晚辈的故事时,不要在年龄上理解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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