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祖国的南方一片绿,时时焕发着生机。每年大部分的晨光,南国的小镇和村庄,都可以用“客舍青青柳色新”来形容。健拔的水杉、婀娜的龙柏、刚劲的梧桐、风韵的香樟……处处都是绿的。然而在众“绿”之中,有一种物美价廉的绿,点缀着树皮、墙面、苗圃、地砖缝,让覆盖着混凝土的街道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这种绿,就是《陋室铭》里说的“苔痕上阶绿”。
这种绿就是苔藓,在南方随处可见。
在街上行走,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就可以看到苔藓,就像地毯一样。如果你踩一下,你会感觉软绵绵的,有1厘米厚。如果挖一块下来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它是由很多相同的单位肩并肩、根连根地排列在一起组成。再仔细观察这个小的单位,像一株“小苗”。“小苗”分两个部分:底部呈黑褐色,粘着泥土,像普通植物的根,上面的部分呈绿色,像普通植物的叶子。在这里之所以用“像”这个词来描述,是因为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根”和“叶子”。虽然这两部分的功能和高等植物的根和叶类似,但是结构还有很大的区别,还没有分化出维管组织,甚至只是一单层细胞,应该把像根的部分称为假根(或类根),把像叶子一样的部分成为茎叶体(茎和叶还没有分化成独立的器官)或叶状体,正如动物学家把蝗虫的“嘴”称为口器,把羚羊的“脚”称为蹄一样。
有时候,你观察到的苔藓不是上面所说的那样。你可能会发现“地毯”比较薄,并且上面会丛生着一些“豆芽”。这些“豆芽”的梗是红色的,插在叶状体上,“豆芽”的头是红褐色,有时上面分布的黑褐色的粉末,你可能会猜到这些“豆芽”就是苔藓的生殖器官。的确,这些“豆芽”头上的粉末就是苔藓的孢子,孢子落在地上,会生出新的苔藓,这就是典型的孢子生殖。这个“豆芽”就是苔藓的孢子体,它包括孢蒴(豆芽瓣),蒴柄(豆芽梗)和基足(与叶状体连接)三部分。如果连续长时间的观察,你会发现这样的现象:一块湿润的土地慢慢变绿,慢慢长出一层肥厚的“地毯”,这层地毯全部由叶状体组成;过一段时间后“地毯”变薄,在地毯上长出孢子体;再过一段时间,孢子体渐渐枯萎,“地毯”的面积增大,又继续变得肥厚,如此循环往复。这就是苔藓的世代交替现象。所谓世代交替,是指某些生物的生活史,孢子体世代(无性世代)和配子体世代(有性世代)交替出现的现象。苔藓的配子体就是前面提到的“小苗”,在无性时代时,孢子体寄生在配子体上。孢子体与配子体不仅仅在形态上的区别,它们之间最根本的不同在于,孢子体含有两份的遗传物质,配子体含有一份的遗传物质。孢子体世代进入配子体世代要经过减数分裂,配子体世代进入孢子体世代要经过受精作用。
苔藓是植物界的一大类群。在进化的阶梯上,比藻类植物高一级,比蕨类植物低一级,属于植物进化中从水生到陆生的一种过度形式,因此“现阶段”它们都生活在比较潮湿的环境。苔藓喜欢湿润的环境,一方面是因为它继承了藻类植物的“传统”,其受精作用还离不开充足的水分,另一方面,从形态上来讲,它还只有“假根”,假根没有维管组织,吸水的能力还不是很强,必须把整个身体都“沉浸”在水分中才能维持生命。虽然没有进化出发达的吸水器官,但是苔藓整体的吸水能力是惊人的,其吸水量可以达到干重时的15-20倍,而且有苔藓覆盖的区域水分蒸发量只有净水表面的1/5。因此,苔藓既是水孕育的,又是水的忠诚卫士。在森林草原、沼泽滩涂、河边湖畔、路旁街边、墙角砖缝,只要是稍有湿气的地方都有它们的生长,同时它们也守卫着这一片湿润。由于这种特性,果农用它来覆盖柑橘的幼苗,使幼苗生活在湿润的环境中;园林工在运输名贵花木时用苔藓来包裹,防止水分过快蒸发。
苔藓是植物界的拓荒者。裸露的岩石、断裂的岩层、赤秃的冻原,也许慢慢变得郁郁葱葱,但是最早的殖民者却是苔藓。一粒孢子落在岩石上,只要有一点点水分,就能在岩石上长出一小片苔藓,开辟一小片根据地。在生长的过程中,苔藓能不断地分泌酸性物质溶解岩石表面,不断地扩大殖民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苔藓自身也不断地枯萎、凋谢,再加上不断的吸引空气中的尘土和水分,慢慢地,岩石表面积累出土壤,并且越积越厚,为高等的植物的生长创造了条件。长此以往,陆地演化成了森林。同样地,湿地演化成陆地,最初的拓荒者也是苔藓。
苔藓的生态作用是多方面的,除了涵养水分、拓荒造土之外,苔藓还可以作为环境条件的指示植物。苔藓对有害气体非常敏感,它的叶状体只有单层细胞,有害气体(如二氧化硫)很容易入侵到苔藓体内,直接威胁到苔藓的生存。如果某个地方出现苔藓的大面积死亡,则要考虑该地区的大气或水体中的有害物质是否超标。在城市里,苔藓生长良好的地方,一定是生态环境好的地方,因此,公园、校园、草坪、苗圃都是苔藓丛生之地,在园林工艺中,苔藓广泛应用于园林和盆景的点缀。除了指示环境污染,苔藓还能指示特殊的环境,如土壤的酸碱性、金属离子等。如有白发藓、大金发藓丛生的土壤是酸性的土壤,生长着墙藓的土壤是碱性土壤。有一种苔藓叫铜藓,生活在富含硫酸铜的地面上,用这种苔藓可以协助寻找铜矿。
苔藓是人类的朋友,是造就文明的功臣。在刀耕火种的时代,人类用晒干的苔藓填充枕头和褥套,舒适又保暖;用苔藓做灯芯,经久耐用。进入农业时代后,苔藓曾经是山人隐士的宠儿,虽然没有梅的高傲,竹的风骨,但是也有一种淡雅和恬静,“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就是隐客陋室的真实写照。在民间,苔藓也曾经是劳动人民的朋友,有些苔藓被用于活血止血、清热解毒。然而,到了工业时代,人类为自己取得的“伟大进步”欢欣鼓舞,曾经的朋友和功臣却被人类冷落,甚至被视为垃圾而遗弃在城市的边缘。人类进入生态文明后,苔藓又重新被人们认识。当人们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发展时,苔藓成了和谐大家庭中的重要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