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碰到一位老年男性病人，4个月前因为“胆囊结石，急性胆囊炎”在当地医院做了胆囊切除手术。这次住院是因为大便发黑，并且贫血，考虑有消化道出血。今天给他做了胃镜，发现是胃角一个巨大的溃疡，虽然最终确诊需要病理诊断，从形态上来看胃癌的诊断八九不离十。
这是我一年之内碰到的第二个做了胆囊切除手术却漏掉了胃癌的病人。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病人当时的腹痛确实是胆囊病变引起的，但漏诊依然是漏诊。尤其是之前的一个病人，做了胆囊切除手术之后腹痛没有变化，则更是有可能白白被切掉了一个胆囊。更令人担忧的是，注意力全部放到胆囊上之后，拖延时间过长，有可能让胃癌失去了根治机会。
胆囊和胃，两个都是消化系统重要的空腔脏器，最初都是由一根原始的消化管分化而来：胃是在主干道上膨大出来的，胆囊则是往肝脏那边分化的细胞团中掏出来的。起源相同，神经支配上也有高度的重合交叉。来自这两个部位的感觉神经最终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内脏的感觉神经互相之间没有绝缘，所以大脑很多时候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因为胃和胆囊疾病都和消化有关，症状有时候又非常相似，尤其是腹痛的部位很难区分，所以要求医生提高警惕。不光考虑胆囊疾病的时候多个心眼，想想是不是胃的问题，反过来，怀疑胃病的时候也要注意罪魁祸首是否是胆囊。按照之前我写的《检查要选对的不选贵的》，对于胃病最合适的检查是胃镜，对于胆囊疾病最合适的检查是超声或CT。胆囊结石和胃癌之间，漏诊胃癌的后果显然更严重。
胆囊结石如果被漏诊，那么患者的症状必然不够典型。典型的胆囊结石症状是胆绞痛，腹痛表现为突然开始和结束，疼痛非常严重，难以忍受。如果缺少典型的胆绞痛症状，而是类似一般胃病的上腹部轻到中度不适，那么病人的症状是否和胆结石有关还很难说，即便切除了症状也未必好转。等出现典型症状的时候再处理往往也来得及。对病人没什么太大损失。但如果胃癌被漏诊了，两三个月的延误对治疗未必起到决定性作用，但拖延半年以上就很难说了。像上面白白切除胆囊就更加可惜。
类似于我见过的这两例情况恐怕不是个案，在中国知网里就有好多报道，最多的一次报道十几例。但在Pubmed上却没找到。分析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胃癌在西方国家属于少见病，原因可能是遗传因素，和幽门螺杆菌感染率较低，平时胃癌就很少见，碰到被误诊为胆囊结石的胃癌可能性就更小了；第二、我国对胆囊切除的适应症掌握不严，存在过度治疗的嫌疑。
总之，在决定做胆囊切除手术之前，最好排除掉胃的原因。尤其是胆囊症状不典型，做手术获益不明确的病人。实际上，很多外科医生都有在做胆囊切除手术之前让病人先做一个胃镜的习惯。应该是基于同样的经验教训吧。
李长青，猫头鹰作者，内科学（消化系病）博士，现任山东大学齐鲁医院消化内科主治医师。
（本文转载自健康中国人网）
